问答题
卡夫卡《地洞》节选
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从防御以及能想象出来的一切防御的可能性的角度查看一下地洞,制定一个防御计划和一个相应的修建计划,然后马上像小伙子一样精力充沛地干起来。这是迫在眉睫的工作,顺便说一下,现在才干当然为时太晚,但这是迫在眉睫的工作,绝不是挖一个大研究沟,挖这种沟其实只是一个用处,即让我在毫无防御能力的情况下尽全力去寻找那个危险,还愚蠢地担心若让危险自己来可能还不够快。突然间我无法理解我以前的规划。在以前的明智的规划中,我找不到一丁点儿明智,我又停下了手里的活,我也不再去听,现在我再也不想发现新的声音的增强,我已厌倦发现,我放弃了一切,如果我能平息内心的矛盾我就满足了。我又顺着通道漫无目的地走下去,越来越远,来到自我归来还未见过、我刨土的爪子一下还未碰过的通道里,它们的寂静在我到来时苏醒了,从我的上方漫下来。我没有流连,我快步穿了过去,我压根不知道我在寻找什么,也许只是在打发时间。我稀里糊涂地走着,最后竞到了迷宫,到地衣盖边听一听的想法诱惑着我,那样遥远的东西,此刻是那样遥远,我对它们产生了兴趣。我挤到上面听着。深沉的寂静。这里可真美,外面谁也不来管我的地洞,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与我无关的事,我是如何取得了这样的成功。地衣盖旁边现在大概是地洞中唯一一个我听上几小时也听不到那声音的地方。和洞内的情况完全相反,以前危机四伏之地成了一个安宁的地方,而堡垒却成了嘈杂和危险的世界。更糟糕的是,这里实际上也不太平,这里什么都没改变,无论是宁静还是喧闹,危险和以前一样就潜伏在地衣上面,但我对这种危险已经不敏感了,洞壁中的嘶嘶声把我累坏了。我被它累坏了?它越来越强,它越来越近,而我却绕来拐去穿过迷宫,躺在上面的地衣下休息,这几乎就等于我已把家让给了那发出嘶嘶声的家伙,只要在这上面能安静片刻我就感到满足。
(选自《卡夫卡短篇小说选》,陆增荣、周新建等译,湖南文艺出版社,1996年版)
【正确答案】[分析提示]
《地洞》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全文只不过是一只动物的某些莫可名状的心理活动,然而一旦我们切人文本,它可以说是卡夫卡所有的中短篇小说中最能体现人性的一篇。“异化”说也是对《地洞》较为常见的看法。“我”对异化世界中的恐惧作着抗争。动物也就是“我”的象征,“我”的个人与本我的分离之异化状态也成了小说关于人的生存状态的真实写照。动物一开始就进行了一些自我的辩驳,从文章开始“我把洞修成了,看样子还算成功”就进入了造洞的一种自我矛盾中,既有把洞口放在隐蔽地方并且用地衣遮蔽起来以防止外面的可能性的危险,又有把洞口放在醒目的地方以防范洞内的危险。这无疑是对自我的状态予以否定。
地洞是什么?它象征着每个人都可能在劫难逃。“我”这个为自己精心营造了一个地洞的小动物却对自己的生存处境充满了警惕和恐惧,“即使从墙上掉下的一粒砂子,不弄清它的去向我也不能放心”,然而,“那种突如其来的意外遭遇从来就没有少过”。这里,异化的“我”是个人与本我的分离,个人与本我也同时体现在小说中。生活环境对他个人的影响极大,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家庭因素与社会环境,造成了他与社会与他人的多层隔绝,使得卡夫卡终生生活在痛苦与孤独之中。而社会的腐败,奥匈帝国的强暴专制,政治矛盾与民族矛盾的双重困扰,人民生活的贫穷困苦,经济的衰败,这一切更加深了敏感抑郁的卡夫卡内心的苦闷。于是,时时萦绕着他对社会的陌生感,孤独感与恐惧感,成了他创作的永恒主题。对现实的陌生感、恐惧感使他的希望也变得渺茫起来了。但是他还是在追求着,通过造自己的地洞。地洞也是人之恐怖灾难下的生活状态,该如何处世。地洞由一个大的城郭储藏室和许多地道组成。造了这么一个地洞,是为了躲避外界和内部的敌人,为了有一个藏身之处。“我造好一个地洞”,这句话暗示了自己的创作和追求的根,是个精神之所。结尾“一切如故”也是我的生存状态的延续—挖洞,也即进行文学的创作执著追求。
异化的“我”不仅是对恐惧进行着抗争,而且,对于自身的异化,也显示出了本我的超然。小说中从外面看自己,加上视角的转换能达到“边睡边保护自己”荒谬的状态。
在我睡着时,我觉得似乎不是站在自家门前,而是站在我自己面前,但愿我能一边沉睡,一边保护着自己。我差不多够得上是优秀的,我不仅能在睡着后的束手无策和清醒状态中看到夜间的鬼怪,而且在醒后浑身充满力量并具有冷静的判断能力时实际上也对付得了它们。
【答案解析】